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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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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幾日後,琥珀侍奉嘉恪用膳時,嘉恪盯了她一眼,說道:“受傷了?”

琥珀搖頭:“沒有啊,奴婢在宮裏好好的,怎會受傷?”

嘉恪湊近她聞了聞,琥珀慌忙後退,被嘉恪一把抓住手臂,盯著看:“說,哪裏受傷了?怎麽受傷的?這宮裏居然有人敢動你?”

琥珀無法,只得和盤托出:“前天傍晚奴婢正走著,右手手臂忽然被什麽東西刺入,拉起袖子發現傷處有一截短針。但奴婢當時身邊並沒有旁人,這一針還刺得有些深,奴婢猜想是擅以針做暗器的高手對奴婢射出的。”

嘉恪心裏一陣惡寒,問道:“有毒無毒?”

琥珀:“奴婢驗看過了,無毒,主人寬心。奴婢用的是主人賞的那瓶無色無味的藥油,主人怎麽會發現?”

“詐你的,”嘉恪憐惜地看著她,“你這兩日右手不爽利,孤能看出來。”

嘉恪難免有些惴惴不安,琥珀又道:“主人,這會是北戎或是南楚下的手嗎?奴婢在宮中不曾得罪什麽人。”

嘉恪眉頭緊鎖,說道:“是熊鴻錦在向孤示威。琥珀,你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,也不要出宮。在這宮裏,”她撫上琥珀的右臂,“熊鴻錦最多也只能如此,傷不到你的性命,宮外就難說了。”

琥珀點頭,說道:“奴婢聽主人的。宮外最近不太平,連陵督公都遇刺了。”

嘉恪眸中微瀾,疑問地看向琥珀,琥珀說道:“三天前的事情了,奴婢聽沈公公說的,陵督公在宮外辦事時突遇五個黑衣人圍攻,刀刀致命。”琥珀見嘉恪眸中似乎流露出了些急切之意,連忙說道,“陵督公無事,緝事司的一個侍衛重傷。”

嘉恪攥緊了衣袖。

熊鴻錦難道認為陵淵是嘉恪眼中重要的人?所以才去刺殺陵淵?

不,不可能,怎麽會有這種認知?

是因為嘉恪從回宮以來接觸最多的外人便是陵淵嗎?

嘉恪想起因自己而死的那些人,一時心中郁憤,起身向外走去,琥珀跟上問道:“主人去哪兒?”

嘉恪停步,搖頭:“沒什麽,隨意走走。”

琥珀奇怪地看著她:“主人想去探望陵督公,為什麽又不去了?”

嘉恪被說中心事,搪塞道:“誰說孤要去看他了?他又沒什麽事,有什麽好看的?”

琥珀想了想,沒再多說什麽。她清楚這位主人的脾性,口是心非一貫都是主人保護自己的手段,這些年習慣下來,她明白現在主人最想要的是什麽,但也知道主人絕不會說。加上她無故被不知名的針刺傷,陵督公又遭遇刺殺,主人一定是想起了從前諸多直接或間接因牽扯到“嘉恪長公主”而死去的人,她更篤定她的主人連暗示著去要一要那些渴求的東西,都不會做的。

琥珀暗暗一嘆。

銀白色的“冥燈”再次亮起,緝事司的牢獄中的慘叫此起彼伏。陵淵已經很少親自督陣監看行刑了,但今夜他坐在了緝事司入口處的議事廳內,慢慢地喝著一碗茶,眼睛瞥著入口的方向。

不過是因為風華無雙宮那邊的宮人報給了沈放一條消息:琥珀姑娘打聽緝事司怎麽走。

沈放見他已經看了七八回,憋笑道:“幹爹,琥珀姑娘萬一只是一時興起問了問,您這不是白在這兒等了?”

陵淵“呵呵”笑了笑,說道:“若真如此,你今夜也別出去了,自己進去領罰吧。”

沈放立即耷拉了臉,刻意求饒地抱住陵淵的腿,假裝泣道:“幹爹饒命,兒子再也不敢了!琥珀姑娘必來,必來!必是嘉恪殿下有重要的事約見幹爹!”

陵淵嫌棄地甩開抱著自己腿的沈放,笑著斥道:“滾遠些,看著生厭。”

沈放笑著退至一旁。後堂的慘嚎聲隱隱傳來,沈放說道:“要不讓他們先停一停,免得驚著琥珀姑娘?”

陵淵喝了口茶,說道:“琥珀跟著嘉恪殿下出生入死,還能被這點動靜驚著?你未免小看了她。”

沈放想想也是,就不再多言。他眼尖地看見琥珀從緝事司門口進來了,連忙上去迎她進來,邊走邊笑道:“是什麽風把琥珀姑娘吹來了?”

琥珀走進議事廳,向陵淵見禮,之後說道:“陵督公,我家主人想來見你。”

陵淵微怔,繼而面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、誰都沒有察覺的赧然,之後平緩地問道:“殿下有何吩咐,微臣前去聽命才是正理。”

琥珀:“但她不會來,也不會宣召你。”

沈放心道這姑娘怎麽說話大喘氣,急死人了,於是插話道:“殿下這是何意,還請姑娘明示?”

琥珀想了想,說道:“陵督公遇刺,刺客是誰?”

陵淵未答,他不欲與琥珀說朝堂上那些事,每年不知有多少大臣想置他於死地,遇上刺殺實屬平常。沈放機靈地問道:“嘉恪殿下是因為督公遇刺而想來探望的嗎?”

琥珀點頭。

沈放立即感受到陵淵身上散發出絲絲喜悅,雖然陵淵面上依然只是平和的樣子。

陵淵起身,依禮對風華無雙宮擡手行了小禮,說道:“微臣謝過嘉恪殿下關懷之恩,微臣無事,請殿下不必掛懷。至於刺客是何人,緝事司還在審,待有了結果,微臣定會親自向殿下稟報。”

琥珀點點頭,但又並未因此立即離開,站在原地像是還有話要說。

陵淵:“但說無妨。”

琥珀擡眼看他,神情認真地說道:“陵督公,董太醫給我家主人開的藥方,每日都是由我親自熬成的。”

陵淵不明白她說這些的意思,繼續聽著。

“我自幼跟著主人,命是主人的,我已立下重誓,必得為主人擋死,絕不敢死於主人之後,所以我私下會常看醫術,對於醫藥之理也算略通一些。董太醫藥方裏那些藥材,我知道都是很難得到的,價值萬金,而且有兩味藥材還因季節所限,有時候市面上就是沒有,出多少金銀也尋不來——但我家主人每日裏的湯藥,從不曾斷過,我知道,這都是陵督公的能耐。”琥珀下拜,對著陵淵行了一個大禮,“感謝陵督公為主人做的這些。”

陵淵受了她這一禮,不過在她起身時示意沈放將她扶起,說道:“琥珀姑娘言重了,本座不過是做了想做之事。”

琥珀探尋地盯著他看,說道:“陵督公想做之事,是為了我家主人安好?”

陵淵微微“咳咳”了兩聲,笑道:“微臣為殿下分憂,是分內之事。”

沈放急得恨不能直接教教琥珀此時應當如何說話,但又不便插嘴。不過督公的樣子倒是並未焦急,仍是一派平和。

琥珀想了想,說道:“陵督公只要不傷害主人,還幫著主人,就是我的朋友。”

陵淵有點想笑,這些年來倒是沒有人像琥珀這樣對他說話,一時不知道說這姑娘耿直好,還是有些單純的好。

陵淵笑著“嗯”了一聲,就聽琥珀說道:“我今天來,是想告訴陵督公,日後若是主人在危難期間沒有尋求督公的幫助,甚至還推拒督公的幫助,請督公不要在意,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。”

陵淵微微瞇了瞇眼,盯著琥珀問道:“殿下出了什麽事?”

他這般姿態頗有威壓,若是其他宮人早已發抖跪下,但琥珀見慣了大場面,雖也避開了陵淵的目光一瞬,但回望時已恢覆神情,說道:“督公那日與殿下談過南楚熊鴻錦之事,我猜想殿下正在為此苦惱,並且熊鴻錦已經有所行動,只不過我並不知道得很清楚。”她拉開自己的右手衣袖,將那針眼兒給陵淵看,“這是我前天在宮中受的傷,”她又遞上短針,“是這枚不知來處的短針所傷。無毒。”

陵淵捏著短針看了看,遞給沈放:“查。”

沈放立刻接過去就快步出去安排,陵淵看著琥珀:“殿下擔心熊鴻錦的手已經伸到了宮裏?”

琥珀點點頭,說道:“以前也有很多人死了,殿下總認為那都跟她有關,所以一旦牽扯到在意的人,殿下就會克制自身,保持冷漠,甚至……有些反常。”

陵淵微微挑眉:“在意的人?”

琥珀:“嗯,我。”

陵淵:“哦。”他那染了些失落的語氣裏又泛出酸來,“如何反常?以前為何人反常過?”

琥珀:“比如她想來見你,但不會來。”

陵淵很想問“那在意的人裏沒有本座”?但又覺得此問實在有失儀態,便忍住了。

琥珀接著說道:“以前有個叫玳瑁的,為主人而死,那段時間主人為保護我,出行都不怎麽帶著我,而是帶著熊鴻錦安排的人。即使可能有危險,主人也沒顧及。但後來主人知道這招對熊鴻錦不管用,因為再出事時,熊鴻錦就將我關起來打,無論主人如何求情都不理。”

陵淵輕輕皺著眉,琥珀繼續說道:“主人常說‘想護住的人一個都沒護住’,所以陵督公,如果主人也想保護你而做出了什麽令你覺得反常的行為,你一定要看清。”

陵淵的心尖忽而湧現出些許暖意,說道:“看你的意思,本座在你家主人心裏,尚有一席之地?”

琥珀微微瞪大雙眼,像看傻子似地看著陵淵:“陵督公怎會有此疑問?我家主人看不上眼的人,話都不會多說一句的。”

是呢,倒是符合她的脾性啊。

陵淵唇角浮起笑意,說道:“你的來意本座明白了,會記在心裏。”

琥珀看著像是安心了些,陵淵又道:“你願意對本座說這些,似乎對本座頗為信任,你就不怕信錯了人?”

琥珀:“怕也無用,該背叛的人遲早會背叛,總不能因為日後可能的背叛就將今日可信的人棄之不用。何況陵督公若有讓我看錯的那一天,我的刀自會說話。”說著手臂一晃,壓根沒看清她的動作,短刀已橫在臂膀上,利刃對著陵淵。

陵淵一笑:“琥珀姑娘似是比你家主人更為通透。”

琥珀皺眉:“不可詆毀我家主人。主人遭受的苦難太多,總覺自己不祥,才會如此。我不過是區區一柄利刃而已,不可與主人相提並論。”

陵淵略帶點欣賞地笑了笑,琥珀卻執拗地看著他:“明白了麽?”

陵淵笑笑,正色道:“是,日後絕不會再將姑娘與殿下相提並論。”

琥珀:“也絕不可詆毀主人。”

陵淵:“這是自然。”

琥珀點頭,放心的樣子,行了一禮離去了。

早已回來靜站一旁多時的沈放湊過來對陵淵說道:“嘉恪殿下這是誤會了,以為行刺幹爹的是熊鴻錦派的人?”

陵淵一笑:“既然殿下誤會了,就把這筆賬也算在熊鴻錦頭上吧。”

沈放:“?”

陵淵的眸中隱著陰兀:“這廝的手都伸到宮裏來了,驚著了殿下,找他算賬實屬應當。”

驚著了殿下……

剛才不是說琥珀見過大世面所以驚不著嗎?那琥珀的主人不是應該見過更大的世面更驚不著嗎?

沈放覺得自己受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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